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十節 (2)

關燈
也只有宇內十二令中的鐵海棠與當時出沒海南一帶的獨行大盜黑衫客邊震所僅能望其項背。

青面閻王海大空在川西聲望日益坐大,正思向江南擴展聲勢的當兒,說來也活該他走運,恰於此時,盤踞於川滇交界一帶的生苗突然叛亂。

那生苗頭子,頭梳九條發辮,自稱為苗帥,率生苗數千人大舉發難,駐節川滇當地的守軍,倉促應戰,居然不敵,一夕之間為苗軍突破,殺擄極重,潰不成軍,於是朝廷下令招討,卻給與那個黑道魁首青面閻王海大空建功良機。

據說海大空當時基於一時之忿,集結了十數名江湖黑道人物,假意投效當地駐軍,出面綏靖地方,其實卻是為恐生苗占據了他所既有的勢力範圍。

這位青面閻王海大空,基於本身利益挺身而出,出戰之前一日,即施展夜行身法,深入敵營,人不知鬼不覺的即行把那位九辮苗帥的首級取到了手中,梟首示眾。

如此一來,苗軍由於主帥的身死,因而陣勢大亂,潰不成軍,海大空以次的十數名黑道高手,乃得待機出沒敵營,盡情殺戮,短短三日夜,卒將勢力頑強的苗亂予以平息下來。

事後論功行賞,海大空乃得專摺飛奏,見重於當今聖上,調入大內當差,不次擢拔,而成為今日之神武營統領身分。

神武營乃是負責皇族安危的近身侍衛營,其內侍衛個個武技精湛,自從海大空由一名江湖大盜、黑道魁首搖身一變而成為負責皇族安危的朝廷命官之後,確實權傾一時,炙手可熱。

海大空因為深得聖上器重,乃得為所欲為,由是乃將昔日為非作歹的一幹江湖同道悉數引進神武營當差,數年間神武營勢力大增。只是這類人物昔日為惡多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旦當下皇差,日久天長,不禁原形畢露,為害京畿更甚盜匪。

對於一些朝廷重臣,亦不免軟硬兼施,極盡勒索取求為能事。於是京畿交詬,百官紛論,無不談“神武”而變色。而那位權集一身的神武營統領海大空,並不以此為戒,只圖取悅於當今聖上一人,絲毫不把朝廷百官以及時下法論看在眼中。

話說回來,眼前的這兩個人——農泰,商也平,正是來自神武營的大內侍衛,至於他們來此搜查那位七王爺朱空翼的用心,可就顯示著另外一項陰謀秘密了。

眼前那鼠眉老者——鷹爪手商也平,想不到對方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居然會有此功力,大驚之下,第二次力貫右手臂,怒叱了一聲:“小輩!”就見他身軀猝然向下一煞,第二次運掌,右手五指彎曲著活似一把鐵鉤,直向寇英傑當胸擊去。這一手功夫,可要較先前的那一手厲害多了。

掌力方一遞出,石洞內空氣頓時為之一炸,一股淩人的猛厲罡風劈空而出,直向寇英傑臉上猛襲過來。

寇英傑心中一驚,當下不假思索的猝提真力,雙手霍地向上一提,施出全力向外迎出。

石洞內顯然大為震動了一下,寇英傑擊出的力道,已將對方掌力化為無形,他站在地上的身子紋絲不動,反之,那位素來目高於頂,有大內十七高手尊稱之一的商也平,卻禁不住向後退出了兩步。兩步之後,仍然還不能挺立住站姿,身軀一歪,直向後倒了下去。

對於商也平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就見他雙手張處,瘦長的軀體在地面上一個疾旋,快如旋風般已向著寇英傑身側旁邊襲到,兩只手箕開手指,直向著寇英傑兩處琵琶骨上抓下來。

寇英傑立刻覺出數股猛厲的尖風透體直入,由對方彎曲的手指形狀上看來,他確定對方所施展的是鷹爪功力。

這種功力的極限威力,足可穿木洞石,也是破橫練功夫的最佳功力。是以,寇英傑不得不全力防範。

有了上一次的出手信心,他遂不再猶豫,當下力聚雙腕,用力的向外一分,硬生生的拖住了商也平的一雙手腕子,只覺得對方兩掌力按之下,其力萬鈞。

四只手臂運力互較,兩只手向內,兩只手向外,象是磨盤般的打起轉來。

忽然,商也平分開的雙手,象是一雙離巢的燕子般的向外分開。

這老兒分開的一雙手掌,快如閃電,又似驟然揮出的一雙鋼刀,直向寇英傑頸項上劈削下來。這一手確是高明,快到了讓人措手不及。

寇英傑心內起了一陣驚懼,他雙手在下,商也平在上,無論就動作、先後,其勢都不及防止,眼看著商也平那雙鋒利的手掌,即將如刀刃般的落在他的頸項之上。

值此危機一瞬間,他腦子裏忽然閃現出一種姿態,不是人的姿態,是魚的姿態。這個念頭一經觸及,寇英傑全身已不由自主的隨著他腦子裏的思念而有所改變,活生生的象煞一條巨魚。

忽然間他的身子變得瘦小,整個身軀在這一剎那間,已變成了一條魚,哧!好一式金鯉躍波,在任何人看來都會認定無法施展身法的窄狹空間,他倒轉縱出的身子,卻是足足有餘。

商也平雙手自然的走了空招,他幾乎不能相信自已的一雙眼睛,因為他所看見的不是一個人所應有的姿態,而是一條魚!

商也平呆住了。

閃電客農泰也呆住了。

眼看著寇英傑魚般滑溜的身子,在一陣曲扭伸縮之間,以著令人不及交睫的神速,已經縱出洞穴之外。

農泰、商也平相互驚看了一眼,不假思索的同時向外縱身追出。

風平。雨息。皓月。

月光如霜,鋪在平平的沙面上,沙面上站著的那個人——寇英傑,睜著那雙光亮的眸子,以一種以逸待勞的神態打量著當前的兩個老人。他已經有足夠的信心,不再懼怕任何人。這種信心的產生,只是剎那間的事。

天底下的事情,奇妙得難以令人預料,就拿寇英傑來說,對於那卷妙絕今古的武林瑰寶——魚龍百變圖來說,在半盞茶以前,他還只能說一知半解,然而這一瞬間,只因為他忽然觸通了其中的一招,牽一發而動全局,忽然間他已觸類旁通。

剎那之間,他腦子裏,已經完全為那些活躍亂跳,營營種種的數百種魚的姿態所充滿。

他只覺得全身上下充滿了活力,只須要認定其中任何一種姿態,一經念及,必可照其形象倏化而出。

奇妙的智靈感覺,竟然在此剎那之間完全大開,內心的喜悅更非言語所能形容。

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這種感覺迫使著他急欲要尋覓出一個動手的對象,來施展他腦海裏反映出的千百種奇妙招式與姿態。

眼前的兩個老人,似乎來得正好,正可以拿他們來一試身手。

鼠眉老者商也平做夢也不曾想到,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少年,居然會有此身手,他幾乎變得驚愕了,他腦子裏仍然還在追思著方才對方脫身的那一式奇妙身法,覺得稀奇古怪,簡直是匪夷所思。

閃電客農泰嘿嘿一笑,向著寇英傑抱了一下拳道:“閣下身手妙絕今古,老夫不才要請教幾下高招!”嘴裏說著足下向前一滑,兩只手交叉著猛然向寇英傑兩肋上插下來。

既名之為閃電客,足見此人出手之快!

果然,速度驚人,同時就在他雙手力插的一瞬間,鷹爪手商也平已由另一面猛襲了過來。在一片衣袂蕩風聲中,商也平右手五指箕開著,猝然施展出按臍力,一掌直向寇英傑左面胸肋之間擊了過去。

以商、農二人身手論,在武林中已屬罕見,即使在大內眾武士中,也是出類拔萃的人物,為直隸神武營統領海大空手下的十七高手中的二人,這等人物一向自負過人,目高於頂,還很少看見他們聯手向一人出招。

在農、商二人聯手攻擊之下,眼看著當前的這個年輕人身軀向下一縮。

農泰的雙手是直插而出,商也平的一掌卻是橫推直出,三只手交插為一個斜三角的姿態,就在這三只手所構成的一個小小三角形空隙裏,寇英傑的身子魚也似的滑溜,哧!一下脫身而出,顯然又是一式妙絕今古的怪招。

兩個人走南闖北,都活了一大把的年歲,在武術方面更是浸淫有年,可謂之見多識廣,然而象眼前這個年輕人所施展的手法,不要說是見了,簡直是聽也不曾聽過。

三只手相繼走空,四只腳俱都因為前沖的勢子過於猛烈而由不住向前一栽,就在這一瞬間,他們感覺到身後疾風猛襲,以二人平素對手的經驗,立刻就可以判斷出有人以重手相加。

閃電客農泰首先喝叱一聲,向後猛然一個倒翻,鷹爪手卻側縱出三尺以外,他心懷忿恨,深深以為憑自己的功力竟然不是一個年輕人的對手,而引為奇恥大辱,是以就在他身子方一站定的當兒,右腕向外一翻,袖口裏“哧!哧!”兩聲疾嘯,發出了一雙柳葉飛刀。

月色之下,這雙銀面薄刃的柳葉飛刀泛射出兩道清晰的白光,直奔向寇英傑一雙眸子上疾飛過來。

鷹爪手商也平這一雙飛刀出手極準,在暗器功夫上來說,是屬於“聽風出手”的傑出手法,商也平左右雙手貼著肘腕肉身,合藏有四口薄刃柳葉飛刀,各著刀衣,由於刀身軟薄,貼肉又緊,平素看起來絲毫也覺得不累不贅,一經出手,令人防不勝防。

以眼前而論,他這一雙飛刀出手誠然可以當得上高明二字。

薄薄的刀身,迎著微風,顫抖出一陣唏聿聿的聲響,快若電光石火,只一閃已來到了寇英傑眼前。

怪異的事又發生了!就在商也平、農泰二人目睹之下,但見寇英傑整個上軀向後一個翻仰,順下顎以上,整個的面頰,突然間一下子變得瘦窄了許多,兩口飛刀竟然擦著他的兩處腮邊哧的一聲滑了出去。這一手,顯然又使得兩個老江湖為之大吃一驚。農泰、商也平在目睹著對方施展出這一式身手後,都不禁驚出了一身冷汗。

農泰驚叱一聲,身軀猝然向下一矮,右手向腰間一探,霍地向外一抖,噗嚕!一聲疾響,一根九合金絲棒已拿到了手中,黑夜裏,這種兵刃活似一條金蛇般的靈活,閃燦出一道刺目的金光,伸縮之間,直向寇英傑當胸要害鳩尾穴上猛紮了過來。

寇英傑在身形運轉之間,只覺得全身氣脈皆開,心靈智爽,說不出的一種活力鼓舞他,這一刻間非但那百招金鯉躍波的姿態在他腦子裏栩栩如生,就是師授的內功十一字真訣,也完全融會貫通,洞悉無間。

這些深奧難解的招式、心法,可能窮一生之力,也不能融合貫通,然而如果一經融會之後,卻似左右逢源,又如寒天飲冰水,點滴在心頭,一經念及,即可如意的施展出來。

寇英傑初試玄功,內心有說不出的興奮。

眼前,農泰的一桿九合金絲棒眼看著已經點在了他的心窩上,他腦子裏方經念及到一個凹腹挺躍的姿態,只覺得身軀向後一收,內裏似有一股無名的力道鼓舞著,他的身子果然應念而出,與他所思念的那種姿態一般無二。頓時,他整個的身體如其所思的潑剌直起,在農泰的九合金絲棒下,凸挺如蛇,等到農泰發覺不妙時,寇英傑騰在空中的身子正赫然落在眼前。

農泰只覺得手上一緊,那根九合金絲棒已被對方緊緊抄在手裏。

須知寇英傑半年以來,在朱空翼的奇異指點之下,功力早已突飛猛進,那十一字內功真訣更給他不可思議的突破性進展,加以朱空翼所授的水濤功使他無論內、外、智、靈各方面,皆有神奇性的邁進,一經出手,功力駭然!

此刻農泰的九合金絲棒一經被他抄在手中,頓時就感覺到一股淩人的力道透過棒身,倏地向他身上襲了過來,農泰情知不好,驚叱一聲,翻身就起,可是仍然慢了一步。

寇英傑所施展的身法,每一招都是那麽奇怪,農、商二人,即使翻遍了記憶深處,也感覺到前所未見,自然是缺少對付這類招法的經驗。是以,就在他身子方翻起的剎那間,但見寇英傑身軀向前一探,右手倏地一松,農泰只覺得身上一輕,方幸得以脫身,卻不知寇英傑身形如風而過。

閃電客農泰昔日在武林素以身法輕快而見稱,可是今夜他卻遇見了比自己更快的對手。

他幾乎沒有看清楚,對方是怎麽欺身前進的,就在那個年輕人掌力微探之間,一股淩人的強韌罡風,已由對方手掌心裏發出。

農泰只覺得身上一麻,迎合著寇英傑所發出的掌力,足下通通通,一連後退了六七步,才勉強定住了身子。他身子才自站定,才覺出中在身上的那股力道異常的迂回,似乎仍然潛伏在自己身體裏,霍地大震一下,農泰身子再想後退已是不及,足下一蹌,跌倒在地。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鷹爪手商也平身形巧快的已由寇英傑身後攻到,他身子向前一附,兩只手用抱樹功,霍地向著當中一擠,一下子抱了一個結實。

商也平由不住心中大喜,他內功精湛,抱樹功與鷹爪功同出一轍,商也平在這兩門功夫上,下過苦功。就以此刻他這一抱之力,慢說是個人,就是一塊巨石,在他雙臂合夾之下,也必然當場為之粉碎。

然而,眼前這個寇英傑顯然是具有一種異能,商也平雙腕力抱之下,只覺得對方身上猝然彈起一股強韌的阻力。

商也平鼻子裏厲哼一下,決計要與對方見個高下,雙腕力夾之下,施出了全身之力,用力的向著當中一擠,這一次,使他更為驚異駭然。

就在他雙腕力抱之下,只覺得對方身上,潛升出一股奇熱的氣機,又似有一股說不出的滑膩感覺,這種感覺,為他生平所僅見,象一條滑溜的黃鯉。

總之,這些奇特的現象,使得商也平自感擁有萬鈞的巨力,居然無從著力。眼看著寇英傑的身子,就這般的在他雙腕之間滑脫開來。

商也平大吃一驚,身形一晃,縱出丈許以外。

月光之下,他看見對方那個年輕人神色淩然的正自註視著他,儼然強者之風,眼睛裏何曾有視於當前二老。

在他淩人的目光註視之下,農泰、商也平感到了一陣前所未有的戰栗,由衷的感覺出不是對方敵手。

在寇英傑淩人的目光之下,兩個人節節後退著,一直退到了河邊,寇英傑亦步亦趨的緊緊逼著他們。

閃電客農泰自從方才著了一掌之後,身上一直的冷熱不定,尤其是四肢百骸,更有隱隱酸疼的感覺,他雖然不知道對方所施展的是一種什麽樣的奇異功力,但是以他四十年武功浸淫經歷,卻可斷定出自己顯然已負了傷,而且絕非是普通的傷,心裏從而升起了一種恐怖的感覺。

“姓寇的!”他站住了腳步,冷冷的道:“我們素無交往,你竟然對我下此重手,老夫二人今夜雖然敗在你的手裏,可是打人一拳,防人一腳,你卻是惹下了大禍!”

寇英傑冷笑道:“我惹了什麽禍?”

鷹爪手商也平岔口道:“小輩,你可知我二人是什麽身分?”

寇英傑冷冷的道:“我不管你們是什麽身分,今夜之事,是你們上門欺人,我已對你二人手下留情,再要不知好歹,可就怨不得我出手無情,眼前就叫你二人血濺黃沙!”說時,他情不自禁的向前逼近了兩步,商、農二老由不住向後退了兩步。

農泰咬牙切齒的道:“姓寇的,老夫二人這一趟當的是皇差,你有天大的膽子,竟敢阻攔不成?”

寇英傑總算明白與證實了對方的真正身分,心內吃驚,表面上卻絲毫不曾現出,他冷冷的道:“姓農的你言重了,在下一介草民,談不上與皇族有什麽牽連,你用不著用大帽子來扣壓於我,事實我也並不畏懼!”

農泰冷森森的道:“既然如此,你就隨我們回去!”

“沒有這個必要!”農泰冷笑道:“你的武功雖然很高,可是如果你不知趣到要與我們為敵,顯然對你是不智的!”話聲方歇,遂見他卷舌發出了一聲尖銳哨音。

其實他不須要如此,船上的人早就下來了。兩名黃衣衛士,四名黑衣大漢,早已伏身在岸邊的礁石旁,等候著向寇英傑出十,此刻哨音一響,六個人同時縱身而出。

六條人影,都稱得上傑出身手。象是早已經商量好了似的,六個人分成六個不同的方向,同起同落,待到身形落地之後,正好是一個等邊六角形,團團的把寇英傑圍在了中心。

河面上,那艘大官船仍然系在原處,由於船上的人都下來了,看起來顯得異常的輕,浪潮湧處,把它拱起來又摔下去。

船上的四盞氣死風燈劇烈的晃動著,燈光一如月光那麽的淒迷,渲染在河面上,竄動起千萬點金星,風輕輕的襲著。

寇英傑已經不再懼怕了,自從他深深了解自己的功力之後,內心已有足夠的自信。

自信常常是制勝敵人的要訣,他知道眼前一番激戰在所難免,心內倒能處之泰然。

鷹爪手商也平一聲怒叱,手指向寇英傑道:“給我拿下來。”

六人齊應一聲,當前的兩名黃衣衛士,首先騰身而起,同時向寇英傑正面襲到。

二人身材相若,身法亦相似,更妙的是他們兩個竟連所用的兵刃也是一般模樣,兩口同樣式的長劍,幾乎在同一個時間裏揮過來。

劍上的寒光,形成一個“人”形,直向寇英傑當胸兩肋上猛劈下來。

寇英傑心裏只惦念著一個姿式,倏地向內深深為之一收,頓時兩肋深陷,兩口長劍,竟然差著分毫沒有劈中,等到二人想到向後撤劍時,其勢已是不及,寇英傑的雙手,霍地向外一分,如分波金鯉,只一下已拿住了二人的雙腕,他足下向前疾跨一步高叱一聲:“去!”

雙腕向外倏地一翻,兩名黃衣衛士偌大身軀,竟然象飛鳥也似的被擲了出去。“噗!噗!”兩個人,分別摔倒在沙地裏。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兩名黃衣衛士身子被擲出的一瞬,四個黑衣大漢也同時向著寇英傑身前襲到。

原來黃、黑衣著不同,顯示著來人身分的有異,黃衣人隸屬大內東廠,黑衣人卻屬於西廠,東西兩廠的總提調,也就是今日大內神武營統領——平江一叟海大空。

本朝自成祖起始設兩廠,兩廠衛士皆是身懷絕技的武林高手,經過嚴格的規律訓練後為皇室效力,一腦子的忠君思想,其分子由於組成覆雜,且多江湖黑道人物,益加的管理不易。又因所執行任務多屬緝殺之類恐怖工作,是以朝臣側目,各方聞名喪膽。

這類人雖然職位不高,但以其所執行任務之特殊,平素動輒殺人,各方側目,敬鬼神而遠之,益加使得彼等自命不凡,養成唯我獨尊的跋扈行為。想不到這一次居然會在這裏遇見了厲害的對手,甫行交手,即被打得落花流水。

四名黑衣漢子,隸屬西廠為“坤”隊中的“剪翅手”,所謂剪翅手亦即“出擊”、“行動”的打殺人手,另有“偵緝手”專司負責緝查工作。

東、西兩廠,總人數不過五百名之眾,卻又按各人武功能力之不同,分為天、地、乾、坤四隊,農泰與商也平皆是天隊中健者人物,四名黑衣漢子卻是人數最多的坤隊剪翅手。

屬於坤隊的這些人物,其中亦頗多身手不凡者,卻因進門略遲,格於規定而留隊觀察其能力,再定升遷,是以這一隊的分子最是覆雜,行為最是不肖。

眼前的四個黑衣大漢即新近為海大空所羅致之不肖分子,昔日匪號為“常山四蛇”,各人施一口奇特形狀的護手鉤,對敵時四鉤聯合出手,堪稱時下一絕。四人自投身大內當差後,苦無出頭良機,這還是第一次分發任務,偏偏一上來就遇見了寇英傑這個厲害的對手。

看上去,四人身材差不多,行動的確夠敏捷。就在那兩個黃衣衛士方被擲出的同時,四個人已自四方同時襲近。

四柄護手鉤幾乎在同一個式子裏撒出來,雖說是同時撒出,可是施出的姿態卻是大異其趣,分別為鉤、劈、拉、扯,一股腦的向著寇英傑身上照顧過來。

四把兵刃出手的勢子不謂不快,下手不謂不毒,在一片閃爍的兵刃寒光裏,已把寇英傑全身上下罩定,四鉤分扯之下,鮮能有還手之機。

只是這一手對於眼前寇英傑來說,顯然又失去了作用,就在常山四蛇的四柄護手鉤方自落下的一瞬,寇英傑陡地發出了一聲喝叱,驀地仰身而起,顯然又是一手金鯉竄波的勢子。

在各人驚奇的目光之下,寇英傑倒仰而起的身子在空中一溜子急滾猛翻,四柄護手鉤竟然全部失去了準頭,雙雙走了空招。

眼看著寇英傑倒竄而起的身子龍蛇不定的變幻著,各人打量著他起身的勢子,俱都以為他勢將要竄出七八丈外才可以收住勢子,哪裏想到大是不然,眼看著他騰起空中的身子才不過上竄了丈許左右,四肢同開,以雷霆萬鈞之勢向著常山四蛇當頭反罩下來。

常山四蛇各自發出了一聲驚呼,做夢也不曾想到對方竟然會有此一手。更令他們驚異的是,就在寇英傑手足張開的一瞬,似有一圈無形的罡風,猛烈的淩空罩落下來,四個人方自想到不妙,卻已是抽身不及。

這一式金龜罩頂,參合著魚龍百變的奇妙身法,內引元罡,外具形象,端的是威力無匹。

寇英傑本人也在驚訝之列,他初試玄功,內心充滿了激動興奮,下手惟恐過遲,出力惟恐不猛,一經展出,自是威力加倍。這一式金龜罩頂參合著內功元罡,一經展出,果然不同凡響,隨著他手足的出勢,空中猝然響起了一聲悶雷。

寇英傑總算心存忠厚,在他功力方自使出一半時,心中想到了不妙,硬生生的把力道撤回一半。饒是如此,常山四蛇也是受害不輕,隨著寇英傑遞出的一雙手腳,在那聲炸開的雷鳴聲裏,常山四蛇四個身子象不倒翁般的起了一陣劇烈的搖蕩,如同遭了雷殛般的,分別昏斃當場。

寇英傑四肢一發即收,平沙落雁似的輕輕落下身子。當他目睹著眼前四人的這番情景,不禁微吃一驚,似乎有點出乎意外。

農泰、商也平看來較他更為吃驚。

兩名黃衣衛士也相繼由地上爬起來,乍見眼前情景,俱都驚得呆住了。

農泰冷笑一聲,緩緩走過去,翻看了一下常山四蛇之一的臉,再擡頭註視向寇英傑。他的那張臉看上去異常的蒼白:“姓寇的,你好大的膽子!你闖了大禍了!”

鼠眉老人商也平撲前看了一下倒地的四個人,只見後者四人俱都牙齦緊咬,七孔流血,雖不曾死,看上去已是奄奄一息,分明是為對方內在罡氣所中,這等功力自是駭人已極。

商也平看在眼中,禁不住發出了冷森森的一陣陰笑,目註向寇英傑道:“我等身受皇差,來此辦案,你這小輩竟然膽敢殺官拒捕,小子,你等著看吧!”說完他向著另外兩名黃衣衛士揮了一下手道:“把他們哥兒四個擡上船,我們這就回去。”兩名黃衣衛士應了一聲,分別把常山四蛇倒地的身子擡了起來,返回大船。

農、商二老仍在註視著寇英傑。以他二人素日的威望,想不到今天會栽在一個並不知名的年輕人手上,這口氣自是難以下咽。

商也平仍然不死心,他還有一樣厲害的暗器手法不曾施展出來,這個暗器名為“飛刀陣”,乃是由十二口飛刀所組合而成。

商也平畢生習暗器,獨擅飛刀,稱得上是這門暗器中的高手,他所施展的飛刀尺寸、式樣,都是他個人親手設計定制,稱得上是獨具匠心。

飛刀形狀一如柳葉,長只五寸,寬一寸,形若柳葉的兩處邊端,各開有三分左右的刃口,通體上下,薄如蟬翼,除了他兩處衣袖內貼腕藏有四口之外,最主要的是暗藏在他腰身上的一十二口。這一十二口飛刀,是插別在一條束腰的軟帶上,那條軟帶本身就可以充作對敵時的乒刃,遍體銀白,為細巧鋼絲所編制。所謂飛刀陣,即是在他一出手之間,能把插在那條鋼絲軟帶上的一十二口飛刀悉數同時發出。這門暗器手法,稱得上是商也平的一絕,能在一舉手間同時發十二口飛刀,已屬難能,尤其難的是這一十二口飛刀,卻還兼顧對方身上的十二處穴道,更是難上加難!商也平心裏有了主意,遂向閃電客農泰施了個眼色,有意把嗓門放大道:“咱們回去,叫他等著俺們吧!”話聲出口,身子轉回。

也就在他身子方一轉過的當兒,倏地旋身擲腕,刷的閃出了銀光一片,一條銀光燦爛的腰帶已隨手抖出,帶上的一十二口柳葉飛刀,也就在他旋身振腕的一剎那,全數飛臨寇英傑面前,十二口飛刀,按十二個穴位,一股腦的向著寇英傑身上攻到,快如電閃,防不勝防。

這一手,的確出乎寇英傑意料,然而他如今已練成了內在乾罡之氣,這種氣功,非但可以用來制敵,最妙的卻可用以防身。

就在十二口飛刀方自襲進他身側感應圈的一剎那,他身上立刻有了微妙的反應,全身上下各處穴道頓時自行關閉。饒是如此,寇英傑仍然禁不住吃了一驚,他力貫雙掌,全力的向外一擊,同時足尖飛點,整個身子陡地拔空直起。

這一式一鶴沖天的輕功絕技,在過去,雖經他施展出全力,亦不過只能夠縱起六七丈,然而這一次,他身子卻足足拔起了十丈開外。象是一只沖霄直起的大雁,妙在一十二口飛刀幾乎紮到了他的身上,值此一瞬之間,他竟然拔身而起,十二口飛刀,居然沒有一口紮中,全數都落了空。破空聲中,十二道燦爛銀光,全數投沒入深沈的夜色之中!

鷹爪手商也平禁不住出了一身冷汗,他還不曾看清楚對方是怎麽騰空起來的,面前人影一閃,寇英傑又到了眼前。

對於寇英傑來說。他如今一旦揭開了融會這些神秘的武功法門之後,一舉一動,即使是舉手投足亦無不見功力。

商也平怒哼道:“小輩找死!”右手一振,卻把那條銀色燦爛的鋼絲軟帶,直向著寇英傑面頰上猛抽過來。

寇英傑引頸翻身,對方的迎面一擊落空,商也平怒火之中,再也不顧及許多,左手向外猛力劈出一掌,右手的鋼絲軟帶有如神龍擺尾般的在空中迅急的舞出了一個乙字,向寇英傑臉上抽去。

寇英傑身法之詭異,確是出人意料,在對方乙字形的鋼絲軟帶之下,他的身子也跟著變成了一個乙字,只一閃,已掠向商也平背後。

商也平一驚之下,再想翻身,卻已不及,寇英傑右掌一探已搭在了他肩頭之上,商也平頓覺身上一麻,身上穴道已吃對方拿住。

是時閃電客農泰正當進身發招,乍見此情,不禁停止動作。

商也平全身穴脈,在對方真氣扣壓之中不能運行,憋得他全身上下簌簌打顫。

寇英傑目光逼視農泰,冷冷道:“你二人皆不是我的敵手,我與你們原是無冤無仇,你們欺人過甚,這一次便宜了你們,下一次再要犯在了我的手裏,我可就不再留情了!”冷笑一聲,右腕振處,叱了聲:“去!”

鷹爪手商也平偌大的身軀,就象一枚球似的被擲了出去,只聽見噗通一聲,水花四濺裏已沒入河水之內,所幸他落身之處河水不深,盡管這樣卻也夠狼狽了,商也平由河面上探頭出來,他兩手翻出,用力的一擊水面,嘩啦一聲響,整個身軀由水中躍出,落在了船上。

燈光下,他是那般的狼狽,周身上下水濕淋漓,一頭花白長發,鬼也似的貼在臉上,加以那張蒼白瘦削的臉,由於怒恨羞辱,扭曲得那般厲害,看上去的確猙獰可怖!

象是鬼笑狼嗥般地,他發出了淒厲的一聲長笑:“小輩,你等著瞧吧,商大爺早晚會來收拾你的!”說話時,農泰也已施展登萍渡水的輕功絕技,撲上了大船。在他命令下,這艘大官船遂即張開巨帆,緩緩的啟碇開航,直向山谷外面的主流馳去。

朱空翼離開這裏已經七天了。

這七天對寇英傑來說,簡直象是七個月,七年。他渴望著馬上能夠見到他,把農泰、商也平來犯的消息告訴他,好叫他早作準備,偏偏他就是不來。“他到哪裏去了?”不止一次的,寇英傑在想著這個問題。

在他眼睛裏,朱空翼是繼先師郭白雲之後,唯一令他所深深欽佩與衷心敬仰的一個奇人。他那身傑出的武功,已經到了登峰造極地步,他的心性也早已古井無波,寇英傑實在不明白,在他潛忍數十年早已習慣了獨居生活之後,為什麽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